云梦伏心 第三十九章 先生温酒留笑语少年辟海醉心扉(1/ 2)
“一天一次,我受不了。”
月光下,青山野林,酒家前,少年神色平静,他看着眼前满身红黑交错的身影,心里觉得极其厌恶。
眼前人,就像是吸血鬼一样,毫无廉耻,不要面皮,少年觉得,这是压榨,是剥削,这是地主性质,太欺负人了!
月狼王背对着他,负着手,轻声说道:“本王只取血,保你不死。”
李真浪呵呵一笑,嘴角抽搐,暗骂了句,我考恁姨,同时也知道今夜放血是躲不掉了,索性伸出手腕,另一手裹着布条拿着碗,放在下面,咬牙切齿说道:“划吧……”
微风轻动,吹起月狼王红黑发丝,李真浪只感手腕一疼,顿时鲜血溢出,急剧滴落在碗里。
他咧嘴,他咬牙,默默忍受着,没发出一声痛楚,少年亲手端碗,接着自己的鲜血,心中没有怒火,眼眸轻眨,只是在想,这一世,他李真浪,注定就要如此了吗?
这种心凉的感觉……真的很凉,比前世深夜里加班到天亮还难受,最起码前世加班还有加班费啊!
夜间的云梦泽,万物声鸣,数不清的高山上,一手握折扇的青衣男子伫立其一。
他垂眼看着下方,脸上的神色很是从容,长发衣袂飘飞间,超然姿态就如天人坠凡,突然男子微叹一声,说道:“这个世间,本就如此。利而取之,不只是人性,倒不如说,是心性。万物有灵,生心者,又有几个能够斩断自我心念的?不过自然顺之。当有无垢之心,无瑕之心,无缺之心,少之又少,牛毛万千,难出其一。”
青衣男子背对明月,敲了敲手中折扇,片刻后,他转身走去。
目送着那道红黑身姿,脸色苍白的少年无奈苦笑。
少年李真浪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扯了一把叶齿状的野草,连泥带土的塞进嘴里,轻轻嚼动着,脸上的神情略显僵硬,黑黑的眼眸轻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草汁很绿,很苦,可都比不上少年心里的苦味,少年感到,他的整颗心,都是苦的。
少年失落的仰头望月,红着眼眶,闪着泪花,他不敢低头,努力的睁大眼睛,不敢眨上一下。
满院子的紫光剑影,少女出剑,快似匹炼,紫影急动,袭向八方,染了这月,染了这夜。
地上散落着成堆竹签,一地的竹筒,不知不觉中,就被少女尽数劈完。
倾城雪深吐一口气,将霄霜归于剑鞘,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弯月,起手擦了擦汗,想着那淫贼怎么还不回来,她转身朝着前面的酒屋走去,伸手推了推关着的木门,发现被从外面顶住了,无奈撇撇嘴,又朝着南边的独屋走去。
少女进屋后,关起了门,院子里一地的蓝色竹签,晾在月光下,少女可没打算一根根的捡起来,这种事,就留给那淫贼去做吧。
没过多久,微亮的灯火,悄然熄灭。
掌柜的轻叹一声,独自喃道:“终于能够睡觉了。”他吹了蜡烛,走向床边。
深夜,四下无人的小路。少年赶着一匹老马,老马很老,马脖上还挂着一颗铃铛,跑的很慢,后面拉着一辆木轮板车,跑起来吱扭吱扭作响,与铃铛叮当叮当响彻在这夜间。
好在天上的明月与稀星,少年也能可目测前方十余丈,突然少年嘞紧缰绳,嘴中长吁一声,老马一顿,当即停下,且与少年一同看着前方挡路的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手持折扇,笑了笑,对着少年说道:“少年郎,可是要去前方的镇上?”
少年笑道:“是的,先生也是吗?如果是的话,我可以载先生一程。”
月下,少年坐在木轮板车前头,一手握着缰绳,露出灿烂开朗的笑脸。
青衣男子缓步走来,折扇立在身前,彬彬有礼,“那就有劳小兄弟了,鄙人徒行数十里,早就腿酸难耐了。”
少年笑笑,等青衣男子上了木轮板车,自己一跃而下,道:“先生,坐稳了。”轻拍老马,“驾!”的一声,继续赶路。
青衣男子不解,开口问他,“小兄弟为何要下去?”
少年答道:“马儿已老,刚好坐的累了,下来走上一段也好。”
青衣男子笑着点头,脸上神色复杂,他看着少年的背影不语。
少年牵马,载着青衣男子徐徐行之。
老马嘶鸣,昂首欢叫,四蹄缓缓迈动,与少年并肩踏步。
月明星微,夜风渐渐,吹动两旁草木轻动,吹动小溪河流波纹缓荡,吹动夜幕乌云徐徐渐散,一时间,稀星骤亮,闪耀异常,似要同月争辉一般,齐放异彩。
老马驻足,停在月光下。
深夜中,四下不见人影。
就是静静地停在那里,脖儿铃铛,随风轻响,似在呼唤着赶车的少年归来,良久,良久……
青衣男子独自走在深夜,两眼如炬,闪过一瞬精光,轻声说道:“对不起,鄙人其实是来杀你的!”他一步入夜,下一步就已出现在酒家门前。
烛火微亮的酒家,李真浪心酸无奈,唯有再次喝酒,再喝酒。听着耳边门外传来的轻语,一手捏紧酒杯,一手紧握作拳,身姿轻颤,裹着布条的两手腕,轻微用力,绷的伤口隐隐作痛,心中却是且痛且痛快。
他看着眼前若隐若现的青衣身姿,失声轻道:“求先生授我武道法门。”
而后少年低头,捏着酒杯轻笑起来,状若疯癫,笑自己一定是眼花了,笑自己是在痴心妄想,又或许,自己真的喝醉了,才会出现错觉。
因为低头,本就酸疼的眼睛,豆大的泪珠顺着眼眶滑落,咚的一声,滴落在身前的酒杯里,溅起点点水花,迅速荡开,酒与泪完美交融交汇,少年抹了把脸,仰头一饮而尽间,眼眸紧闭,直到酒杯落在桌上,再次低头,眼睛都未睁开。
耳边夜语呢喃,风声渐渐,只听一语轻声。
“好。”
如晴天霹雳般,李真浪蓦然浑身一颤,抬起头,揉揉眼,直到看清楚眼前之人后,他猛的站了起身,激动道:“先生……还请先生收我做弟子!”半醉少年,作势欲跪,此刻就如当头一喝,神情明清的很。
青衣男子如先前一般,一手折扇轻轻抵住少年抱拳的两手,温和道:“先坐下再说。”
李真浪无比激动,心跳渐乱,生怕自己再次错过了武道机遇。看着青衣男子委身坐下,少年欲拿酒壶,先行为先生斟酒。
青衣男子温和一笑,折扇轻压他手,道:“让鄙人来吧,寒酒伤身,体虚还是少饮为好。”
李真浪收回手,腼腆笑了笑,缓缓坐下,心里琢磨不透眼前人的意思,他明明方才答应了要授自己武道法门,可又为何再次阻止自己下跪拜师?
青衣男子为少年斟酒,而后自斟,缓缓道:“有些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鄙人无法收你做弟子,但鄙人可以教你一些吐纳法门,能够领悟多少,全在己,你可愿意?”
李真浪抬手抹了把脸,连忙点头,就像很想很想一般,颤动着嘴唇说道:“我愿意……我愿意……”
青衣男子笑道:“先喝了这杯酒,鄙人便授你吐纳心法。”
少年两眼绽放出异样光彩,当即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如先前一般,酒是温的,入喉温润,下腹倏暖。李真浪全身血液急剧流动,脸色也逐渐恢复如常人一般,原本虚弱的身体,在这一刻,如焕新生!
莫名的气力充满全身,让少年感慨玄妙无比,嘴角倏张,两眼生辉,少年欲要开口说话,却是被眼前之人举扇阻止。
青衣男子道:“你是否想问,自己身上的不同。”
李真浪点点头,眼神木讷的看着青衣男子,这个问题早就深埋于心,对那月狼王给出的答案,也是琢磨不透,便想问一问这青衣男子,或许,他会知道。
只听青衣男子缓缓说道:“天地俱不醒,鸿蒙皆是客。”
少年心头猛的一颤,聚精会神,竖耳聆听,只因眼前的青衣男子眼眸里布满了霞辉,就如彩云一般,栩栩耀眼。
“世间万物,皆赖以天地精气,这天地精气就相当于万物的生命源泉,而天地精气又有不同,浩然正气,魔氛浊气,妖氛玄气,鬼氛冥气,水力之气,混沌虚气,神皇之气,仙之灵气……或许……还有,只是不为世人所知罢了,天地玄奥之处,岂非世人可窥测的。”
李真浪仔细聆听,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见青衣男子再次说道:
“万物有灵,各有所需,倘若强行吸纳两种或两种以上的精气,必然会受到不同精气互斥所带来的影响。
而人世中,除了浩然正气外,还有混沌虚气广泛长存。
混沌虚气,又可以说是天地精气的本源之气,鄙人方才所说的几种精气,又可以说是混沌虚气所衍化形成的。
也可以这么说,混沌虚气无处不在,天地之间各个角落,皆有混沌虚气的存在,所以,除混沌虚气外,其余任何两种精气皆会相互排斥,当然,因为有混沌虚气无所不在的原因,只要不是刻意去吸纳另一种精气入体,平时呼吸之类的本能需求,是无碍的。”
青衣男子温和一笑,轻眨星目,道:“鄙人有幸,于后天修炼而成了神皇之气,而你,与世人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你的体内,拥有先天神皇气。”
少年李真浪顿显惊愕,微张着嘴角,看向眼前举杯浅饮的青衣男子,心中暗想,原来自己身上的不同之处,并不是血液,由此可见,那月狼王肯定也是不清楚了,所以才说他李真浪血液中含有强大的生机。
李真浪蠕动嘴角,问了一个本就心知肚明的问题,“先生,这个世间……真的有妖魔鬼怪吗?”
青衣男子没有回答他,片刻后,轻轻点头。
李真浪点点头,苦笑了笑,不知道为何,本就了然于心的答案,在此刻得到青衣男子的确认后,少年心中顿时豁然明朗了许多。
青衣男子执酒壶,再为少年斟了一杯,道:“不同的天地精气,其皆有不同的生灵依赖,其中最重要,最广泛,最常见的,当属混沌虚气。
浩然正气取决于生灵自身,取决于心,能可感悟浩然正气者,不论何种生灵,皆可称为“君子”。
李真浪慌忙起身,双手接过青衣男子还拿在手中的酒壶,顺便说上一句,“先生定是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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