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厦将倾,必有征兆(1/ 2)
日落归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白天在“仙客来”说书的那位墨老爷子,果真在酉时三刻背着个酒葫芦,醉意惺忪的向城南土地庙走来。
这里有个废弃的戏台,原本是每年二月初二唱大戏用的,可土地公毕竟一年只过一次生日,此处位置又偏僻,名家大戏班也不愿来此唱戏,逐年下来也就荒废了。倒成了城南农户晚饭后聚集闲聊之地,墨老头也乐得在此处给这些赤脚贫农讲些天下奇事,博人一笑。
墨老头尚未到来,戏台之下已有多人围坐,三言两语的聊些家长里短。
一个头发散乱的矮壮青年道:“老谷,你怎么突然就变成城西老焦家的佃客了?朝廷不是说耕地种上十年便可归给自己吗?只需按时缴税就行。如今期限已到,你辛辛苦苦伺候了十年的庄稼地,怎么归给焦老财了?”
被叫做老谷的黑汉子满脸怒气道:“我找县令理论过了,他说上头的法令确实如此,朝廷是曾说过土地耕种十年以上可归自己,人死了再把土地归还朝廷,可他又说这土地本是我阿爹名下的,期限到了也应归给我阿爹,现今我阿爹去世了,自当再还给朝廷。”
“这叫什么话!”矮壮青年义愤填膺道。
旁边也不断有人接茬:“朝廷还说按人头分地,那老谷你也应该有自己的地呀!”
“是呀,你怎么不问清楚呢?”
“……”
众人你一嘴我一嘴的掺和上了。
老谷自己也一肚子委屈,道:“我问了呀,县老爷说如今朝廷早已无地可分,然后就给我打发出来了。”
“岂有此理!改日我们一起去县衙闹上一闹!”
“对!对!咱们一同找他理论!” 众人纷纷应承。
最先开口的矮壮汉子又道:“再者说,这土地即便不是老谷的,也不应是他焦老财的,要我说呀,定是焦老财仗着县老爷是他小舅子,肆意豪夺!”
老谷不知如何是好,说多了又怕被扣上“聚众诽议官府”的罪名,只好岔开话题,问身旁的妇人:“程大嫂,听说你们当家的跟着朝廷打什么突厥去了?突厥不是早就亡了嘛?”
程大嫂道:“我一妇道人家哪里知道这些,折冲府原本说好的只是按期戍守长安,眼见归期已到,竟然莫名其妙的又去了塞外,那地方全是吃人饮血的蛮子,去了以后又有几个能平安回来的!”想到自己生死未卜的丈夫,程大嫂竟呜呜哒哒的哭了起来。
众人听见这话又连忙安慰她……
“突厥虽然早就亡了,可这次朝廷是帮回纥讨伐后突厥,真正上阵杀敌的也是回纥人,折冲府顶多充人数而已,不上前线的,程大嫂放宽心就是。”墨老头气定神闲,一边说话一边上了戏台。
“墨老爷子来了!”
台下的农户纷纷和墨老头儿打招呼,看来,这人倒也颇受农户爱戴。
“至于你们刚才所论,土地归属问题,据小老儿所知,历朝历代但凡腐朽崩坏,皆是因土地兼并而引发的,正可谓是‘大厦将倾,必有征兆’。”墨老头作了个揖,清清嗓子又道:“感谢诸位捧场,这官场政事老朽懂得不多,也不敢妄加评论,还是给大伙儿讲两段民间故事听听吧,今儿要说的便是东莱郡齐家的故事,这齐家家主诸位肯定听过他的名号,乃当世名将齐震东,亦是现今的东莱太守,齐家祖籍河东昌化离石县,家中世代为将。三十年前,弱冠之年的齐震东首次出征便大破吐蕃,此后金戈铁马征讨四方,开元二十一年,于新城之战再次大破吐蕃,因战功被提升为左骁卫大将军,真要说来,忠嗣将军要敬称他一声兄长,哥舒翰、李光弼算是他的门生故吏。
齐震东育有二女一子,今天首要说的便是这大女儿,大女闺名唤做‘琬琰’,温婉懂礼,二八年纪以才女身份入宫,因其父屡立战功,后又被封为贵人,入宫后齐贵人曾多次劝说皇帝轻徭薄役、减少征战,真可谓是贤良淑德,奈何天妒芳华,开元二十七年,也就是六年前,齐贵人因恶疾而薨逝……享年二十四岁。”讲到此处,墨老头深感痛惜的叹了口气。
墨老头压低了声音小声说:“不过据坊间传言,齐贵人并非死于恶疾。诸位可还记得,六年前杨贵妃还只是寿王李瑁的王妃,皇帝看上自己儿媳妇本就是李家皇帝的癖好,当时此事传的是满城风雨,皇宫里亦是闹得沸沸扬扬,众说纷纭。溜须拍马的奸臣宦官蛊惑皇帝纳幸杨玉环,充掖后宫,这些人以口蜜腹剑的李林甫为首;以齐贵人为首的忠贞之臣则劝谏皇帝以人伦道德为重,以武后乱朝为鉴,劝其打消纳幸杨玉环的念头,结果齐贵人进谏不成,反惹怒了龙颜。”
“后来李林甫那奸相想出个投机的法子来,让寿王妃仿效武后,先出家再入宫,这样便算不得违背伦理。依小老儿看来,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齐贵人到底为何离世,小老儿不敢妄言,至今也是个迷团,我只知道娘娘死后没多久,这杨玉环便大摇大摆的入宫了!”
“齐震东痛失爱女,一蹶不振,也无心再和吐蕃征战,于是上书皇帝,恳请告老还乡。皇帝可能心中有愧,封了齐震东一个二品镇军大将军,任他为东莱郡守,准其颐养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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