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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然舍得!”顾重阳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为高官厚禄逼死妻子,为仕途程前卖掉骨肉,这样的事情你也不是头一回做了。把我嫁给浪荡子、瞎子瘸子又算得了什么呢?说不定你还会觉得没有为了前程把我送给别人做玩物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呢。”
饶是四老爷毫无廉耻,也被顾重阳这夹枪带棒的话抨击的无力招架。
顾重阳满心的怨恨不齿,四老爷无言以对。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我没有逼死你母亲,她是自己上吊的,她非要我帮她出头,帮她讨回公道,那种情况下怎么能讨得回公道?发生了这种事情,别人捂都捂不住,怎么能大张旗鼓地闹起来?不是我不心疼她,是她太不识大体了!至于她上吊,我绝对没有逼她。我只是劝她,不要去闹而已。”
他竟然这么的理所当然,这么的理直气壮,提起这件事情,他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想起母亲,若是他能有一丁点的后悔惭愧,不,只要有一丝丝的伤心,她就能原谅他。可她想错了,他心里有的只是埋怨,埋怨母亲不识大体,没有乖乖听他的话。
虽然已经失望透顶,可顾重阳心里还是生出几许悲凉。
“所以你就借坡下驴,拿了母亲的死做为换取官位的筹码,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与那老虔婆定下了约定,甚至不惜设计伍大成,逼死伍嬷嬷,让母亲名声受污,就为了能掩盖那畜生的罪恶,为了能得到你心心念念的官位……”
“我……当时那种情况,你母亲已经死了,我肯定是要争取最大利益的。”四老爷张口结舌面红耳赤,他没有想到顾重阳竟然如此聪慧,什么都猜到了。当初他真该把事情捂得更严实一点,如果当初把伍大成弄死,可能就没有今日父女反目成仇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该明白我并未逼死你母亲了吧?”
顾重阳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四老爷突然放低了声音道:“你我是父女,你母亲也不是我逼死的,所以,何必做仇人呢?你将姚氏母女交给我,我会像从前一样疼你……”
“你做梦!”顾重阳怒极反笑:“在你跟着那些人一起朝母亲身上泼脏水的时候,你就不配做我的父亲了。四老爷,别在我面前装父女情深了,我不吃那一套!你若我不让我如愿,葛碧莲进门的时候,你可要找人把门看好了,当心姚氏母女来闹,当心顺天府来拿人。新上任的顺天府尹最是铁面无私,一身是胆,他眼里可没有什么簪缨望族,翰林老爷。”
竟然是如此的油盐不进!沈氏那般温柔的性子,怎么能会生出如此桀骜不驯的女儿来!不、沈氏也并不是真的温柔,要不然她也不会死的如此刚烈了。不是说江南女子多温婉吗?怎么沈氏就如此不善解人意?
事到如今,他只能让步了。
认清了眼前的事实,四老爷反而不生气了,他平静道:“我是一心一意疼爱你,想留你在海棠院,这样我们父女也不至于离得太远,好几天都见不到一面的。可你却这般无理取闹,心肠冷硬。做子女可以对父母狠心,可我这个做父亲的却无法像你这样不顾亲情伦理。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如此,那我就随了你的心意吧。等过两天我闲了,自会找长房老夫人说明白。你也不用再到处散播姚氏母女的事情了。”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四老爷现在就去吧。横竖长房老夫人今日无客,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顾重阳步步紧逼道:“过几天四老爷就要娶新夫人了,正是最忙的时候,哪有时间再来呢!今天一次性说清楚了,也省得四老爷再跑一趟,你说是不是?”
他顾某人行事温润有礼,怎么会生出这样咄咄逼人凌厉凶猛的女儿?
四老爷见自己想出的拖延之法再次失败,心里就像吞了炸药一样,可他只能生生忍着:“好,我现在就去找长房老夫人,如了你的愿!”
最后那几个字,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多谢四老爷,我这里就静候四老爷的佳音了。”
四老爷气汹汹地出了关雎院,顾重阳却依然不放心,她给丹心丢了一个眼神:“去,跟着四老爷,看他到了长房怎么说。”
“是。”
没想到自家小姐这么厉害,逼得四老爷不得不低头,丹心心中佩服,也为顾重阳就要脱离次房的掣肘而高兴,她步履轻快地去了禧荣院,没想到这一去就是大半个时辰。
就在顾重阳以为出了什么岔子的时候,丹心回来了,她欢天喜地,声音愉悦,一进门就高声道:“小姐,小姐,好消息,好消息,四老爷真的跟长房老夫人说要让您留在长房老夫人身边了。你猜长房老夫人有没有答应?”
丹心是后来才到顾重阳身边的,虽然年纪比绿芜、青芷小很多,但是她性格却十分老成,少有这么活泼外向的时候,看她这么激动顾重阳就知道,事情一定办妥当了。
“听你的声音这么高就知道长房老夫人一定是答应了,对不对?”
听了顾重阳的话,丹心才意识到自己情xù外放的太厉害了,她微微一笑,平复了心情道:“小姐,你真聪明,长房老夫人的确是答应了。不过,她是最后才勉强答应了,一开始并没有同意。您这么聪明,能不能猜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一定是四老爷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长房老夫人假意推辞不同意,四老爷再三请求,长房老夫人才勉为其难地点头的,是不是?”
“是,是。”丹心再次激动地点头:“小姐,你真是太聪明了,一下子就猜到了。当时四老爷去了之后,就说想把您留在长房,请长房老夫人帮着照顾,没想到长房老夫人却说她年纪大了,精力不足,又怕担不起照顾你的责任,所以,不能答应四老爷的请求。”
“四老爷当时也吃了一惊,没想到长房老夫人会拒绝,登时就憋得脸通红,不知道怎么下台了。”
自己如今住在长房,得到长房上下人等的尊敬,又这样有恃无恐地要留在长房,四老爷必然以为自己已经跟长房老夫人串通好了,而他出面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所以,说话的时候,必定不怎么用心。没想到长房老夫人竟然没有答应,他当时一定怄死了,说不定心里又将自己骂了一顿呢。
“那后来四老爷怎么办的?”
“四老爷呆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放下茶盏站起来,态度十分的诚恳,他说自打四夫人过世之后,您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大夫人要主持中馈,老太太也不闲着,他公务繁忙,新夫人又没有进门,没有人教养您,说这样时间久了,也不是办法。”
“所以,他想把您托付给长房老夫人,希望长房老夫人能答应他的这个请求。还说长房老夫人出自江南崔家,幼承庭训,规行矩步,就连皇帝提起她老人家都赞不绝口,是所有闺阁女子的典范,将小姐交给她教养,他十分放心,也是小姐的荣幸。”
不管四老爷心里如何想,但这一番话的确说的很漂亮,真真是言辞恳切,一派为了女儿以后打算的样子。
“那老夫人答应了吗?”
丹心微微一笑,脸上就几许得意:“四老爷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以为老夫人一定会满口答应,没想到老夫人当时没有说话,沉吟了半晌就让丁嬷嬷去请我们家大夫人过来。四老爷当时吓了一跳,脸色十分不好看,却也不敢阻止,只能任由丁嬷嬷去了。”
“丁嬷嬷是带着大夫人一起过来的,一进门长房老夫人就说您虽然没有了母亲,但是还有大伯母与老太太,没道理放着祖母不去求,反倒求到她这个伯祖母面前的道理。再者她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按说不应该越俎代庖,但是四老爷再三恳求,又言辞恳切,她若是不答应就显得不近人情了。所以,就叫大夫人过来,问问大夫人有没有什么意见。”
“大夫人哪敢说自己有意见,她只说这件事情还是要回去问问老太太。”
“没想到长房老夫人却说,既然大夫人没意见,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吧。四老爷请她代为教养您,她也答应了,就让大夫人做个见证人。往后,就让四小姐住到长房关雎院,她一定会好好教养您。末了,老夫人还说,自打芳大小姐出嫁之后,她的确很是寂寞,以后有了您陪伴着,她也心情也能好一些。之前看我们家老太太身边有好几个孙女,她眼馋的不行,如今老太太终于舍得分一个给她了,她实在是高兴。”
丹心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却一点也不感觉到累,而是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小姐,您说长房老夫人是不是很厉害?以后我们长住在长房,再也不会受邱嬷嬷的气了,就是新夫人进门了,也不能把您怎么样。当然了,最最厉害的,还是小姐了,竟然逼得四老爷不得不答应。”
“我算哪门子的厉害?”顾重阳被她的情xù说感染,笑着道:“为了让四老爷低头,我花了多少时间,费了多少口舌,还跟他吵了那么久,他也不过是勉为其难地低头。可长房老夫人就不一样了,今天这件事情她真是做的太漂亮了。轻轻巧巧四两拨千斤就定了乾坤,别人不仅不能说什么,就连大夫人、老太太以后也不好再随便伸手管我们的事情了。这才是真正聪明厉害的人呢!”
“是啊,是啊,我当时在门口站着,实在是佩服极了。您都没有看到大夫人的脸色是有多精彩,当着长房老夫人的面,一直笑盈盈的,可一出了屋子,那脸色立马就落下来了,额头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四老爷就更不必说了,嘴角抿得紧紧,脸色铁青。”
顾重阳虽然没有看到,可却能想象出当时大夫人与四老爷吃瘪的样子。以后,她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拿捏她了,她心里一阵畅快,也越发佩服长房老夫人了。
有长房做后盾,她以后就不必花精力去对付老太太跟大夫人了,对上了长房老夫人,大夫人跟老太太她们迟早是要败的,她只要想办法让四老爷没办法晋升就行了。
到了那时,顾占云死了,四老爷热爱的功名利禄没了,次房败了,她的大仇才算真正报了呢。
当天下午,丹心就回到海棠院将绿芜与青芷接了出来,主仆多日不见,再次相会自然有一番契阔。
看着绿芜与青芷二人,顾重阳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自打母亲死后,她一直担心自己会走上从前的老路,被葛碧莲欺辱捧杀,声名狼藉,吃尽苦头,连绿芜与青芷都保不住。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的格局已经发生了改变了。
在葛碧莲进门之前,她获得了自由,护住了绿芜与青芷,身边还多了一个丹心。而外院有一个机灵干练的顾泰来帮她办事,还有舅舅留给她的那三个人。
她再不是从前那个处处受制于人,任人宰割的四小姐了。
她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可以影响绿芜与青芷,是不是意味着,她也可以改变事件的走向呢?
上一世舅舅家上了伪帝的贼船,最后伪帝败落,舅舅全家被满门抄斩,就连已经出嫁的表姐们都不能幸免。她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至少应该让舅舅们避开伪帝,这样是不是就可以改变舅舅家最后的命运了呢?
可现在建兴皇帝现在还活着,伪帝现如今还是二皇子,他会造反还是好几年之后的事情,舅舅跟二皇子现在也并没有任何的交集。
若是自己对朝堂的事情能有更多一些的了解就好了。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四老爷迎娶葛碧莲的日子。
因为皇上如今松口,有要把爵位还封顾家的意思,再加上四老爷如今是翰林老爷,不再是从前那个默默无闻身无功名的侯府庶子,所以次房敲锣打鼓,宾客盈门,十分的热闹。
虽然是娶继室,但是场面竟然比四老爷头一回成亲时还要隆重。
长房英大夫人、蕤大少奶奶也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去次房帮着招呼宾客。
顾重阳面色冷峻地站在门口,听着喧鸣热闹的锣鼓声,嘴角抿成了一条线。
绿芜就轻声问:“小姐,我扶您上马车,好不好?”
顾重阳这才发现她已经扶着马车站了好大一会了,而绿芜小心翼翼生怕打扰了自己的样子,更是让她心头一顿。
她这是做什么?不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再也不管那些事情的吗?母亲死的时候,定然是看透了这个人,万念俱灰所以才选择自尽的吧。既然如此,自己还在这气愤什么,失落什么呢?
她应该打起精神,把手上该做的事情全部做完。
顾重阳收回望着次房院墙的眼光,登上了马车。
她要去宣北坊宣武门大街沈家去见姚真真,就是外室姚滴珠的女儿。
沈家人都在南京,这一处宅院里只剩下管家与看门的丫鬟仆妇。顾重阳虽然姓顾,但沈玉成临走前吩咐过,他们不在的时候,表小姐就是正经的主子,这宅子里的一qiē包括他们这些服侍的人,都归表小姐全权处置。
这一次,是沈玉成回南京之后,顾重阳头一回到这里来,上上下下的奴仆们没有一个不重视的。
所以,当顾重阳的马车在垂花门停下的时候,帘子刚刚掀开,她就听见仆妇们整齐一致的声音:“恭迎表小姐。”
绿芜扶了顾重阳下了马车,小厮管事都在外院,垂花门通向内院的甬道上仆妇门整整齐齐地站在两边,低眸垂手,十分的恭敬。
“大家不必拘谨,我今天来不过是来看看。先散了吧,有事情我再吩咐你们。”
仆妇们站着不动,等顾重阳走进内院之后,她们方散开。
桑武没有进内院,而是让一位姓袁的婆子服侍顾重阳。
走了几步,顾重阳的脚步不由一顿,她看到一个年轻俏丽的身影半隐在回廊的那头,只是那身影突然消失不见,只有一抹鹅黄色的裙裾一闪而过。
她不动声色,只微微一笑,对袁婆子道:“我们去西花厅。”
舅舅不在,她是主人也是客人,为表恭敬,她没有去正房,而是去了西花厅。
袁嬷嬷有些意外,可脸上的笑容却比刚才深了很多。
等到了西花厅,顾重阳才发现花厅里有很多年轻俏丽的丫鬟,掀帘子的掀帘子,烹茶的烹茶,十分殷勤。
见顾重阳诧异,袁嬷嬷就道:“这些丫鬟是二老爷买的,说我们年级都大了,小姐来了没意思。这些丫鬟都跟小姐年岁相当,您来了见了她们心中高兴,说不定能多来几次呢。”
顾重阳闻言脸上不由就绽开一朵笑靥,舅舅永远都这么疼她。
“我这里用不了这么多人,让她们都下去歇了吧,劳烦嬷嬷去请姚姑娘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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